2020年4月2日 星期四

關於大瘟疫,我的思考

渡輪在平靜的海面上緩緩駛入金門海域,霧裡若隱若現的群島到了眼前是一整片的鬱鬱聰聰。看著這景物變換的過程中,我幾乎是屏著氣息。那是在去年年底,我剛結束了一趟內陸長途旅行之後,首次經由所謂的小三通航運返回,而那當下的心境–近乎於「逃離」的感覺,也是前所未有的。

在今天這個時間點,無論是身處地球上的哪個角落,只要不是離群索居、不問世事的人,都能感覺到這「世界末日」般的氛圍。雖然以我的能力並不足以預見今天這樣一個世界性的瘟疫,但在那當下、以至於更早之前,一種憂慮就已經在我心裡油然而生,儘管我不確定災難會在什麼時間、以什麼樣的形式發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種災難的發生其實是有脈絡可循的…

那趟旅行特意安排了一些多年前去過的地方,抱著期待的心情想去重溫那些記憶中的美好,結果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卻讓人期望破滅–特別是在那些樂天的少數民族人們臉上少了原本的信任、友善時,尤有甚者,在旅人以被近乎於監視的方式對待時,令人感覺情何以堪!初時訝異、無法理解,而在聯想到近兩年在滇地長居時所經歷的那些事情之後,才知道這些現象並非偶然。

在權力高度集中的背景下,從貿易戰、非洲豬瘟、一路到港人抗爭,一個政權的決策失準、以至於荒誕的趨勢已經昭然若揭,因此這次瘟疫會到失控的地步也就不足為怪–即便沒有今天的這個災難、也會有哪天的另一個災難。然而,一個大的群體畢竟是由許多小的群體和眾多的個人所組成,因此今天的狀況歸根結柢或許還是人心、社會層面的問題:由一群沒有信仰的人們組成的一個彼此缺乏信任的社會,只能是仇恨、自私、互害、以至於走向毀滅的。

同樣的,以我有限的能耐也無法預言疫後的未來,只能循著事情的發展脈絡、設想出幾個可能性來趨利避害。從這次各國對疫情的應對不難看出其實力的虛實和彼此之間的懸殊,因此疫後世界格局的改變應該是在所難免,作為個人和小國家的生存之道自然是去趨近有利的一方。首先,鑒於這次疫情對全球的經濟有普遍性的影響,而且在綜合實力上是一國獨大的局面,因此會發生大規模、長時間的實體戰爭的機率不大。其次,時至今日在主流國家的陣營之間已經開始形成同仇敵愾的氛圍,少數陣營被孤立的趨勢會漸趨明顯,最終會改變現有的政治經濟型態(例如政治上的專制鎖國化、轉型民主化以及經濟上的全球化崩解、區域合作)。再者,關於被孤立的少數陣營為求生存而放手一搏的可能性,從其體制的本質的角度判斷,僵化的決策官僚體系將難以應對牽涉層面龐雜的總體戰,與此同時高壓統治下的群體就好比被動而缺乏互信的羊群,也將難以有效地獨立運作、局部協作來支持各種型態的戰役所需。

一場大規模的傳染病考驗的是人性層面的互信、社會層面的社交、國家層面的國際關係,所以在這個過程中也浮現出許多人類共通的問題。原本在工商業化的趨勢裡,人際關係的淡漠以及互信的缺乏就是普遍的現象,只是在不同社會、國家有程度上的差異,所以今天會在一個國家爆發這個災難、哪天也可能會在另一個國家爆發另一個災難。自以為是的人們對大自然、以至於同類予取予求已久,今天的災難對全人類來說也無非是一種警訊和反思的機會。

人類的文明一定是持續進步、而不會倒退的嗎?有人能夠保證我們這一輩不會過回困乏時期的先輩們的生活嗎?如果我們所面對的是一個每況愈下的未來,我們能期望的是什麼、又該以什麼樣的心境和姿態去面對呢?


04/02/2020
於 台灣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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