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瓦拉和阿爾貝托兩個人的這趟縱貫南美洲的旅行,跟一般以觀光、休閒的目的爲主的旅行相比,有著很大的差異。準確來説,這趟旅行的初衷的確是以觀光為目的的,兩個人打算騎著摩托車縱貫南美洲大陸,一路玩到北美洲,因此初期的旅行路線和方式比較類似一般的觀光客。兩個人此時以摩托車為主要的交通工具,剛出發的時候多是在帳篷、親友家中過夜,食宿都不太成問題。遠離家鄉以後,開始在民宅、工寮、公園管理處、警察局等地方打地鋪過夜,偶爾還會打零工賺取金錢和免費的食物、順風車。進入智利以後,兩人接受了當地報社的採訪,開始以「痲瘋病專家」的姿態出現在智利南部的幾個城鎮,享受了一下出名的感覺。
不過好景不常,伴隨兩人走過千山萬水的摩托車,在往聖地牙哥的路上吐完了最後一口氣。沒有了自己的交通工具以後,兩個人的處境就如同格瓦拉所說,從有車的「流浪貴族」變成灰頭土臉的徒步旅人,不再能輕鬆自在且隨心所欲地走自己的路。金錢和交通工具的缺乏使得他們不得不一路想盡辦法尋求免費的吃、住和順風車,民兵站和醫院變成他們暫時的家和有限的免費食物的來源。一路上貧窮迫使他們不得不使用許多雞鳴狗盜的手段來讓旅行持續下去,這種窘境在他們的秘魯旅行期間達到了巔峰,經典的「周年把戲」就在這個時期誕生,兩個人靠它博取同情,進而賺得了不少免費的酒食。不過貧窮和旅途的艱辛並沒有消磨他們的心志,相反地,艱苦的旅行讓他們看到了更多真實的社會現象,閲歷的累積也使他們了解了許多事物的底層内涵。智利的氣喘老婦、那些眼睛裡面充滿了恐懼和不信任的秘魯印第安人、還有那些同被歧視而不得不與黑人團結在一起求生存的葡萄牙殖民者後裔,讓格瓦拉看到了一個彼此間擁有許多共同點的混血族群,這個族群由拉丁美洲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所組成,而且被實際上不存在的國界分隔開來。他們也在這段艱苦的時期也漸漸回歸到他們的醫療本行,一路上拜訪了許多痲瘋病醫師和醫院,不斷的學習和見習幾乎使他們成爲真正的「痲瘋病專家」,儘管一開始是半推半就的開玩笑性質。剛出發時的格瓦拉還純粹是個騎摩托車出來觀光旅行的醫學院學生,推動、吸引他前進的是英雄行動的虛榮心和對未知旅程的好奇心。沒想到他最終卻在旅行的路上成了一個真正的醫生,並且正在朝「社會醫學」邁進。一路上的經歷讓兩人在思想方面有了許多成長,在深刻地了解自己所在的這片土地以後,原本對政治、種族等問題的認識都比較有限,而且立場比較中立的兩個人,漸漸開始有自己的主張。到最後格瓦拉的那段泛美主義的言論,和阿爾貝托的那副以裴隆接班人自居的態勢,無不都是一路上心裡面的感悟所結成的果實。
格瓦拉的這趟旅行之所以不平凡,在於它讓一個騎摩托車的「流 浪貴族」蛻變成划著小木筏在雨林中旅行的「探險家」,並且在這位英雄探險家的心裡面滋長了讓他日後成爲「革命家」的條件。有志於藉由旅行來使自己有所成長 的人,不妨用心領略一下《革命前夕的摩托車之旅》一書中所表達的精神。細讀了這本書以後,筆者認爲,格瓦拉的這趟旅行應該可以算是現代的一次相當具有代表性的「壯遊(Grand Tour)」了。並且在心裡面深深體會到,而今而後的旅行並不應該只是要欣賞表面的風光而已,更重要的是要領會旅途中所見聞到的事物的内涵。而且要切記的是,對一個旅行者來説,盲目的沉迷於旅行中所見的事物的表面,只會讓人變得流於萬物喪志。最終可能會讓他變成沉迷於未知旅程而終日坐臥不定的人,或是醉心於英雄行徑而無可自拔的人,抑或是迷失自己而不知所終的人,總之都不是人生的幸事。此外,每一個人在人生這個漫長的旅途中,都應該不斷地學習、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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