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門舞集：《家族合唱》

演出單位：雲門舞集
演出時間：
2011/12/15-18 (四-六) 19:45 (六-日)14:45
演出場地：國家戲劇院

《家族合唱》是以台灣近代的苦難歷史為主題的現代舞作品。輪番投影在舞台後方的一張張舊照片、一段段敘述著滄桑過往的口白，兩者一同作為舞蹈肢體語言的註腳，以感性的方式為觀者娓娓道來那一段道不盡、說不清的歷史。

與水有關的洗澡、洗頭、洗臉等日常生活中的動作被穿插在全劇的不同部份，加以劇中時常出現的在地民俗元素－包括舞獅 、乩童、燒王船、放水燈等等，一方面以貼近生活的小趣味淡化主題的沈重感，另一方面也給在地的觀眾一種無比的親切感。

威權時期的氛圍以齊步行進的人群、騷動的逮捕事件、牢獄之災的意象來表現，給觀者塑造一種壓迫性的不安。此外，作為全劇的靈魂所在，女性獨舞的段落屢次出現在不同段落中，是這齣舞作的一大特色。女性、獨舞、緊繃而近乎彆扭的肢體語言，充分展現了那個時代中作為被壓迫者的精神境地。

其中有幾個段落給我特別深的印象。其一是一個穿著傳統鳳冠霞被的新嫁娘，奮力地想掙脫一條強有力的紅色繩索的牽絆。其二是一個女子被眾人強迫著穿上清代的女性服飾，然後被按下獨坐在舊式紅木座椅上，一片片地摘去捧在手上的紅色花朵。其三是一個全身著黑衣的女子，出場時被以聚光燈作局部照射，而讓觀眾只看得到其手部激烈而掙扎的動作。我想，能看懂這些激烈的意象的人，應該多會想要潸然落淚吧。

為什麼是「家族」，「合唱」的又是什麼樣的歌，讓我不禁去思索。我想到一部電影：《舊情照相館》，敘述的是三個關係疏遠的姊妹，在處理她們父親的後事時偶然在父親的舊房子裡發現了一些引起她們注意的舊物，喚起了她們的陳舊記憶，也揭開了一些她們從未知道的家庭秘辛。更重要的是，在找尋、發現這些舊物的過程中，三姊妹的感情也漸漸被重新凝聚了起來。電影巧妙地藉由人物在現實生活中不順心的「推力」和家庭共同記憶的「拉力」，將情感的重心自然而然地推回了家庭，而消弭了家庭成員之間的疏離。

其中有一個情節是用舊相機和裝在裡面、拍了一半的舊黑白底片來拍新照片，個人覺得特別值得玩味。細細想來，我們何嘗不也是時常用舊的記憶來看新接觸的事物呢？人生無非就是累積記憶的過程，舊的記憶加上新的記憶，轉瞬間當下這一刻又成了新的記憶...

記憶，也算是一種「歷史」，它在人們的生命中究竟意味著什麼呢？我想，也許正如同電影情節所描述的，儘管回憶當中有悲有歡、有苦有樂，它本質上還是人與人之間一種客觀的、中性的「共同資產」，因此也應該是凝聚人們情感的一種力量啊！